吃叶子是油菜的最早食用方式

　　与众多舶来的蔬菜品种相比，油菜可算是中国的“土著”了。举个例子，如果一个人穿越回汉代，他吃不到西红柿、吃不到土豆，吃不到玉米，但是白菜和油菜却已经是餐桌美味。四川省农科院经济作物育种栽培研究所副所长叶鹏盛介绍，油菜和白菜在中国的栽培历史很长，在距今6000-7000年前的西安半坡社会文化遗址中，就发现有菜籽或白菜籽的踪迹。

　　“油菜则在古代称为‘芸薹’”，叶鹏盛介绍，芸薹也在我国的古代典籍中有不少记载。公元2世纪，东汉服虔写的《通俗文》中记述“芸薹谓之胡菜”。宋代苏颂地《图经草本》开始采用“油菜”的名称。油菜这个名字表明了它和油之间不得不说的关系，其实最早种植芸薹是用来吃叶子的，后来人们发现芸薹的种子能通过压榨出油，于是将芸薹驯化为两种，一种是用来榨油用的油用芸薹，另外一种是用来食用的“菘”。能榨油的油用芸薹，就被称为了“油菜”。

　　油菜的身世——生在地中海沿岸 长在中国

　　植物学家提醒我们，尽管在国人的餐桌上出现了数千年，我们依然不能忽略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些蔬菜粮食都是人们从野生植物中挑选驯化而来的。没有哪种农作物天然是长在地里等着被人采摘收割的，在被人发现以前，它们在野外和其他植物一样，自由生长。

　　前文提到，“芸薹谓之胡菜”，这个“胡”字提醒我们它与西域胡地之间可能存在某种联系。上海辰山植物园的工程师刘夙则证实了这种测：“油菜所在的芸薹属都不是我国原产的，它们的原产地在地中海沿岸到中东地区，在东亚没有分布。也就是说油菜都是从西亚一带传入中国的。”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油菜是从西域传入的，东汉人管它叫胡菜，而7000年前的文化遗址中又有它们的身影，那它们是什么时候传入中国的呢？靠文献记载是没法直接回答了，刘夙说，植物学家们借助分子研究手段来解答这个问题。植物学家们比较了芸薹属下面这些作物的DNA片段，推算它们的亲缘关系和分化时间，发现白菜、油菜这些作物在历史上曾不止一次传入中国。

　　“研究发现，油菜的原始品种的传入至少发生了两次。第一次大约在商周时期以前，第二次则在东汉初年。”搞不好这些原始品种进入中国后，当时的农民就对其进行了驯化和培育，选种出了一些大规模培育，这些就是我们后来熟悉的蔬菜品种。所以，虽然油菜的原种是产自地中海沿岸，但是现有品种却是在中国培育而成的。地中海沿岸地区的气候为典型的地中海气候，夏天炎热干燥，冬季温暖湿润，与我国的季风气候有显著的差异，“因此油菜在本土的选育和驯化也是它们更适应本土气候的过程。”

　　沿丝路进入中国——油菜花从西北盛开到江南

　　油菜在适应中国的气候后，不仅为餐桌提供菜、油，还为初春贡献了大片大片的景色。在今天，四川地区赏油菜成风，江西婺源一到油菜花盛开的时节就会吸引大批摄影爱好者扛着长枪短炮。从油料作物来说，南方地区的油料植物主力就是油菜。但实际上，长江流域和更南的地方，不仅不是油菜的老家，也不是它们到中国后落脚的地方。

　　叶鹏盛介绍：“油菜在我国最早种植的地方，是当时的‘胡、羌、陇、氐’等地，即现在的青海、甘肃、新疆、内蒙古一带，其后逐步在黄河流域发展，以后传播到长江流域一带。”也就是说，现在大家流行7月份去青海湖、祁连山和新疆北部去追逐油菜花，探访夏日的春色，把这当成猎奇和情怀，事实上，大家驱车前往的，是油菜在中国的最初落脚地。

　　这种分布，与油菜传入中国所沿着的路径有关。刘夙说，油菜传进来经过的这条路可以被称为青铜之路，它与汉代张骞打通的往来西域的商路——丝绸之路渊源颇深，往来方向与所经地方有相似之处，但是青铜之路比丝绸之路要更早。“其实东西方的交流比我们想象得要早和频繁，”刘夙介绍，与油菜菜籽同时期漂洋过海的，是当时西亚地区的青铜技术、西方驯养的马匹和羊等动物以及其畜牧文化。而油菜或许是古人有意识将其引入种植，或许是这些植物的种子恰巧落入了一只行囊，就跟随这往来商贩的脚步，进入东亚地区。

　　欧洲油菜乱入

　　讲了这么多油菜的故事渊源，但实际上，今天我们赏的油菜花和吃的油菜薹，跟苏轼吃的“芸薹”又不是一回事。这又是什么个情况，还让不让人好好吃菜看花了？这涉及到了油菜内部的分类问题。简单来说，油菜可以分为白菜型油菜和甘蓝型油菜等不同品种。刘夙说，正因为早期传入中国的油菜至少有两个株系，都是白菜型的，所以历史上中国大面积种植的，也都是白菜型油菜。学界认为中国是白菜型油菜的起源地之一也是考虑到这种油菜在中国漫长的培育和驯化历史。

　　新中国成立后，我们又引进了甘蓝型油菜，叶鹏盛说：“现在我国南方大面积种植的油菜，基本上都是甘蓝型的油菜，也叫欧洲油菜。”与白菜型油菜的传入需要脑补一段艰难困苦的跋山涉水相比，欧洲油菜的传入则简单而直接得多：因为产量高和抗逆性好。欧洲油菜是甘蓝型油菜，在西方经过了人工培育的选种，有产量高、抗病虫害强的特点，在新中国成立后被大量引入我国，并被推广开来。

　　尽管看花都是黄色的花，白菜型油菜和甘蓝型油菜还是有着明显的区别。叶鹏盛介绍，“白菜型油菜又称小油菜或甜油菜。其植株矮小，分枝少，须根多；叶片上举，有刺毛，叶面少有或不被蜡粉，苞茎着生；花大小不齐，花瓣两侧相互重叠。种子褐色、黄色或五花色，大小不一。而甘蓝型油菜植株高大或中等，分枝性较强，根系发达；叶片似甘蓝，呈蓝绿色，叶面平滑不被刺毛，多被蜡粉，薹茎叶半抱茎着生。花瓣大，黄色，开花时重叠。种子黑或黑褐色，粒大饱满。”他们都是芸薹属家庭成员